递过来的字条上这样写道——
【班长,我答应小玉老师不和你讲小话的,我不能骗她】
我按开圆珠笔——
【收到。但我下课很忙,有话只能上课讲,请见谅。
衷心期待你的回复。
你诚挚的笔友——唐浅】
折好,从课桌下递给波波头。
看到我的回复后她露出烦恼的表情。
几次拿笔,又放了回去。
透过侧面的发帘能看到发隙间半埋怨半无奈的视线。
……
这位性格认真的新同桌明明是个跟从老师的古板孩子,却有许多狠不下心的地方。
常常陷自己入矛盾的境地。
我喜欢给她制造一些两难的情形再观察她烦恼的反应,非常有趣。
总体来说她算不太擅长拒绝别人的类型。
立场并不坚定,很容易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。
奇怪的是她既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,也没有因为好说话的性格遭到嘲讽与欺凌。
用我的话说就是双无。
没有敌人,也没有可以依附的团体。
在班里处于一种安全型的孤立。
对此她的解释是“可能她们觉得我太小了,玩不到一块儿去”。
“太小?”我故意盯着那个部位。
“是啊,我12月的。”
如此明显的骚扰她居然毫无反应。
要是云宝早跳起来了。
说谁小呢你他妈。
简而言之,波波头没什么联想力。
试着开过几个黄腔,全部碰壁。
可能与她的家庭教育有关系。
至于传字条,是她经过认真烦恼后得出的两全之计——
没有发出声音所以不算讲小话。
将来填简历她可以在特长一栏自豪的填上掩耳盗铃。
……
一月的七号与八号是子水的期末考。
还剩两天不到。
这段时间的课程几乎全是勾重点和复习。
就是所谓的佛脚时间。
再闲散的班级也会有那么一点大考临近的意思。
何况B班还坐了个年级第一。
【我希望能赢过暮暮同学】
她这样写道。
我装模作样的回了句【不错,有目标】
【班长也有目标吗】
【她妈的没有哦】
她摊开纸条,在她妈的没有哦下面动笔,写了很长一段,笔帽摇啊摇,好不容易写完又用横线把其中几句划掉,最后干脆把字条揉成一团放进上衣口袋。
“不给我看啊。”小声问她。
新的字条传过来——
【你肯定会笑我的】
……
依照学校的要求——
期末考的前两天,所有社团活动取消,改为自习。
我没留在班上。
尽管波波头说有什么不懂可以问她,但我什么都不懂所以不知从何问起。
况且我也不想知道那些浪费纸笔的公式会把答案引向哪里。
沿着运动场转了两点九圈。
走过那颗树就是第三圈,但我没有。
两点九就两点九。
回寝室一楼,情绪忽然低落,不是很想往上走。
这两天309的东西经常家鸣。
昨天拧钥匙前居然听到房里有椅子挪动的声音,很画面也很熟悉。
我自然以为云宝在里边。
椅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旋律是她看视频时的标准操作,右腿抬起,怼着桌沿一蹬,整个人跟着椅子往后滑开一截,就这样靠着椅背抱着手臂伸直了腿架在桌上看没营养的傻吊视频。
其实门一开,谁也不在。
我也搞不懂是家鸣还是幻听。
……
有的时候要学会承认一些事情——
一些人让一些地方充满意义。
如果按普世价值对每项意义进行打分。
云宝与我带给对方的大概都是负值。
不过去他妈的普世。
我走回教室,找阿杰借了自行车钥匙。
下午五点,我蹬着单车出了校园。
什么也没带。
没有手机,没有钱,也没有烟。
一场漫无目的的骑行。
……
我的记路能力是零。
那些路牌上的名字从来无法挤入我的记忆。
对我来说,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唯一表达是——笔直走,右拐,过一个口子,左拐,再过一个口子,看到一个大房子没,再左拐就到了。
他们说如果你经常开车的话会好上很多,你会知道哪条路是哪条路。
我说是啊,然后再也不理这些傻*逼。
……
我踩着踏板,按着铃,单车在市区穿行。
脚底的地面飞快的朝后退去。
我不知道要骑到哪里,转左转右全凭心情。
简单来讲,迷茫的人都在找一件他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。
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必须让那东西跳到他们面前他们才行。
大部分人没有这种运气。
我解开衣领,任由冷风灌进身体。
呼吸街头的尾气。
已经离开学校很远的距离。
周围是千篇一律又完全陌生的城市光景。
两边有充满小资情调的铺面。
烟具,咖啡,甜点。
能听见店里的音乐。
我下车,推着把手慢慢走。
街边的方格橱窗将街景切成块状。
许多店门挂着铃铛,推开就会叮叮响。
缓缓驶过的观光公交使用了大块玻璃的构造,连乘客的腿都能看到。
这条咖啡街上情侣很多。
我也不知道是不是,反正挽在一起。
逐渐转暗的天色下,街道两边的店面整齐的发着光,像一个个装饰着灯管的透明鱼缸。
拿着玫瑰的小孩沿途顾盼,发现情侣就凑过去兜售。
到底是怎么分辨情侣的呢,真好奇。
我转头观察橱窗中的自己——
一个高瘦的女人裹在一款版式枯燥的羽绒衣里,咬下唇的样子仿佛承受着整个世界的攻击。
什么臭表情。
玻璃中的自己笑出声音。
头发已经长过脖颈,刘海也十分随意。
你看看你。
我戳了戳玻璃,不修边幅的宅女。
……
似乎用光了所有运气。
搞不清几点的时候开始下雨,披头盖地。
冬天的雨。
天气预报明明说过这周都晴。
……
总之我淋着雨,凭着记忆往回骑。
直到每蹬一脚都要消耗150%的力气。
座椅传来的颠簸跟炮机似的冲顶我的身体,低头一看,后轮瘪了。
原地懵逼。
没钱,没手机,也没修车的地。
羽绒服淋得透湿,雨水顺着脖子滑进内衣。
我推车走进一处拥挤密集的低档小区,借楼道躲雨。
全是老房子,没电梯,撕不掉的小广告贴满楼道的墙壁。
唯一的灯泡用电线吊着,不亮。
一股闭锁的潮霉味。
我架好车,在楼道入口搓着手看雨,不停哈气。
一口。
两口。
背后是楼道深处的阴影。
脚步。
有人从背后过来。
大概是破楼中的某个居民。
入口本来就挤,几件堆叠的破家具占了几乎一半的面积,我侧身往边上让,等那家伙出去。
那家伙没有。
脚步在我旁边停了,也没有撑开雨伞的声音。
她吸气。
就是要讲出一句准备了很久的台词前的那种吸气。
“你说你个白痴怎么每次都这么蠢逼。”
这里只有我。
所以她在对我说。
借着雨夜幽暗的天光,我看到的是这样一种光景。
一双绛红的眼睛,眯起,疲惫但带着笑意。
她拉开口罩,摘掉帽子。
黑发流下。
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版本的她。
我觉得我需要时间整理一下。
……
或者不必这么复杂。
我低头看她——
“操,你,妈。”
一字一句。
相当适宜的表达了此刻的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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